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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大任来到肇庆“仙花寺”，出门迎客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僧人”。……

 

 作者：李晓进 

仙花寺逢竺僧坚公 明 · 欧大任浮海南来已几年，问师何者是单传。法门不二无文字，岂必西天更有天。

欧大任画像这首诗的作者欧大任（1516-1595），明代广东顺德陈村人，自幼喜爱诗词，十四岁入著名香山学者黄佐门下读书，与顺德人梁有誉、从化人黎民表、番禺人李时行、南海人吴旦四位同学，在广州城南厢的南园组建南园诗社，以群体力量推动沉寂已久的广东诗坛，史称“南园后五子”，或称“南园后五先生”。

在此之前，元末明初，孙蕡、王佐、黄哲、李德、赵介五位诗人已在南园结社，“开有明岭南风雅之先”，史称“南园前五子”或“南园前五先生”欧大任科举入仕后，一直在江南为官，至万历十二年（1584）回归广东故里，遍览名山大川，并四处寻访高僧大德。

当他得知肇庆有一所由外国人新建的“仙花寺”，门口还挂有由肇庆知府王泮题写的匾额，于是满怀好奇地登门拜访开门迎客的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僧人”，自称罗明坚，声称来自天竺在其带领下，欧大任游览了这所风格奇特的“寺院”，见识了里面摆放的各种外文图书和珍奇器物。

正是为了记录这次特殊的游览经历，欧大任写下了这首《仙花寺逢竺僧坚公》值得注意的是，欧大任在肇庆西江河畔拜访的这座“仙花寺”，被认为是天主教传教士在中国内地建立的第一所天主教堂那么，这所教堂究竟是在怎样的历史背景下在肇庆建立起来的呢？欧大任在诗中提到的“竺僧坚公”又到底是“何方神圣”呢？这得从天主教耶稣会在中国的早期活动开始说起。

/一/沙勿略首登台山上川岛耶稣会来中国传教的缘起，最早可追溯至16世纪上半叶一位名叫方济各·沙勿略的耶稣会传教士沙勿略出生于伊比利亚半岛纳瓦拉王国的沙勿略城堡六岁时，赶上西班牙入侵纳瓦拉，沙勿略家族的城堡和领地被毁，导致其父抑郁而终。

此后沙勿略进入法国巴黎大学攻读哲学学位，并得以留校任教在巴黎期间，沙勿略受到一位名为依纳爵·罗耀拉的年长同乡影响皈依天主教，并于1540年与罗耀拉等人在巴黎正式成立耶稣会，罗耀拉担任第一任会长，沙勿略则成为首批传教士。

耶稣会刚成立不久，葡萄牙国王号召传教士前往东方殖民地传教沙勿略被派往葡萄牙，并搭乘葡萄牙的舰队到达印度的果阿等地传教，此后越过马六甲抵达日本南部九州鹿儿岛，并以此为据点在日本各地传教，成为首位踏上日本国土的西方传教士。

在日本传教的经历促使沙勿略意识到，要想在东方国家传教，必须得对当地文化有足够的了解与包容，只有真正做到“入乡随俗”，才有可能获取成功沙勿略在日本传教期间得知日本文化深受中国文化的影响，就此萌发了把天主教信仰传向古老中国的想法。

可在当时中国，由于明朝政府采取严厉的海禁政策，西方传教士要想进入内陆十分困难沙勿略先是在印度组建了一个使团，设法通过官方途径进入中国，可没想到使团经过马六甲时即被扣留，致使计划失败此后他决定放弃官方途径，而设法采取单独行动实现进入中国内陆的目标。

1552年8月，沙勿略从日本搭乘葡萄牙商船，成功抵达广东沿海荒岛上川岛，试图以此地为基点，伺机偷渡进入广州城沙勿略之所以能顺利进驻上川岛，是由于在此之前，这里早已成为葡萄牙人和中国人的贸易据点沙勿略一上岛就马上去问岛上的葡萄牙和中国商人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他进入中国内陆的城市。

结果所有人都警告他，通往大陆的每条道路都有警卫封锁和把守，外国人要想登陆是不可能的沙勿略不但没有被各种威胁所吓倒，反倒以更大的热情四处寻觅进入中国的机会可不幸的是，沙勿略不久染病不治，并于该年年底过世，终年55岁，至死都没有实现进入中国内陆传教的心愿。

耶稣会传教士利玛窦曾在日记中这样描写沙勿略病逝上川岛前的凄惨画面：一个葡萄牙人发现他躺在旷野上，发着高烧，并且为他可怜的状况而感动，所以就把病人送往自己的小屋，在自己的贫困所允许的范围内照顾他小屋是那些建筑在海边上摇摇欲坠的茅舍之一，四面通风。

因为中国官方禁止葡萄牙人建造任何种类的坚实房屋，他们的一切建筑都要在他们离开时任其荒芜……主人要求给病人放血，使他好受一些；沙勿略十分痛苦又知道岛上缺乏医疗方法，所以耐心地表示接受对他的任何治疗放血使他衰弱的身子抽筋和痉挛，同时出现呕吐。

手头没有可供病人吃的食物事实上，根本就没有食物，只有葡萄牙海员带来的一点杏仁由发热产生了食欲不振，以致整整两天他一点食物都没有入唇被消耗性的热症拖垮，毫无援助，病势每个小时都在加重，这一切他都那么平静安详地忍受，他不哼一声怨气也不求人帮忙。

唯一似乎使他失望的是，他是死在床上，或者不如说是躺在地上，因此就失去了他所渴望的殉道桂冠，而它在某种意义上是从他手里被抢走的如今在广东台山上川岛上，建有圣方济各·沙勿略墓园，墓园山顶上立有一座墓碑，墓碑上刻着纪念文字“大明耶稣会士泰西圣人范济各沙未尔于嘉靖三十一年壬子之冬升天真迹崇祯十二年己卯众会友立碑”，墓碑下方用葡语勒文，意思是：“这里长眠着耶稣会在东方的传道者圣方济各·沙勿略。

1639年立”这些遗物永恒地见证了这段非比寻常的历史/二/罗明坚和利玛窦来到澳门继沙勿略之后，对天主教在中国传播产生重要影响的耶稣会传教士，是意大利人范礼安范礼安于明神宗万历元年（1573）被耶稣会任命为远东巡视员，并于万历六年（1578）经印度果阿来到澳门，此时距离沙勿略病逝上川岛已经过去26年了。

范礼安到达澳门后，在前辈沙勿略日本传教经验的基础上，在澳门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传教“规矩”，那就是：绝不能要求接受传教的中国人葡萄牙化，而是要反过来让西方来华的传教士中国化在他的影响下，所有来华传教士都会在澳门苦心学习中国的语言文字，熟悉并采用中国的风俗习惯。

明神宗万历七年（1579），范礼安从印度选调一批传教士来澳门工作，其中一位就是欧大任诗中提到的肇庆仙花寺“住持”罗明坚三年后，耶稣会在澳门成立了新的团体，范礼安再次从印度调来一批传教士，这里面就有后来和罗明坚一道在肇庆创建仙花寺的巴范济和利玛窦。

罗明坚抵达澳门后，遵照范礼安的指示，他不仅要学讲中国话，学会用近代南京官话和粤语白话交流，而且要学写中国字，学会用汉语撰写天主教义进行传教，还要适应中国人的生活习惯，学会采用中国人的礼节习俗融入当地生活。

罗明坚在澳门期间刻苦学习汉语，在短期内掌握了大量词汇，并在学习过程中着手编撰了第一部《葡汉辞典》/三/罗明坚和利玛窦获准入驻肇庆在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后，机会终于来临，一支从印度过来澳门的葡萄牙商船正要开去省城广州参加藩市交易，罗明坚混在商队里，首次得以成功进入广州。

在广州短暂停留期间，罗明坚凭借其机智的性情、谦逊的态度以及有学识的名声，通过赠送从欧洲带来的机械钟表等新奇西洋器物，成功结识了广东地方官员没过多久，罗明坚和利玛窦等人终于接到了两广总督陈瑞和肇庆知府王泮的邀请，允许他们前往总督办公所在地肇庆落脚。

说到这里，令人好奇的是，当时两广总督的办公地为何不在省城广州，而在两广交界处的肇庆呢？对此，利玛窦在日记中这样记载：广东省的总督被认为是他的同级中极有势力的一个他的省份位于中国的边境，远离都城北京，被漫长的海域所包围。

它的地理位置所造成的结果是，道路上盗匪充斥，海道上也有海盗，大多是日本人为了补救这种局势，他还受命管辖邻省广西，这就使他在需要的时候能调动一支大军因为有这些难题，他的政府所在地不是本省的省会，像别的地区那样，而是在他所治理的两省交界处的肇庆。

1583年9月10日，罗明坚和利玛窦受邀自澳门乘船抵达肇庆在觐见总督陈瑞的时候，他们献上钟表和几只三角形的玻璃镜，这让总督大人极为高兴，并因此殷勤地接待了他们，最终在天宁寺附近分派给他们一座宽敞的住所，时时派人将食物和其他物品送进来。

为了等待获准一块永久居留地，他们就这样在肇庆待了四、五个月非常可惜的是，总督陈瑞由于某种不可推卸的过失，突遭朝廷解职，这使得他们一下子失去了这来之不易的保护力量尽管陈瑞在离职前给他们签发了证书，以方便他们到省城广州继续寻求落脚地，但等他们真的到达广州时，证书并没有发挥作用，终究被拒上岸，无奈之下只能灰心失望地返回澳门。

当他们返回澳门以后不到一个星期，新任两广总督郭应聘派一名卫队长从肇庆来到澳门，送交给他们一封信件，说是邀请他们去肇庆接受政府赐与的一笔财产，修建一所教堂和房屋这道消息好比绝望的深渊里突然升起的一盏希望的明灯，让神父们大喜过望，很快他们就再次乘船从澳门来到肇庆。

/四/“仙花寺”天主教堂兴建完工罗明坚和利玛窦等人来到肇庆后，为了避免被驱逐，无论是面见政府官员，还是回答一般人的询问，都不敢透露传教的真正目的，而是统一宣称来自天竺，为的是让中国人以为他们是佛教徒他们先是被分派一块很小的地皮用来建造落脚居室，后来又让其在西江岸边挑选一块更大的地皮用来兴建教堂。

利玛窦曾在日记中这样描绘总施工开始时热闹的场面：各阶层大群好奇的人都被吸引来了，有的甚至来自远方，显然被有关外国教士的故事所打动……他们称为无价宝石的玻璃三棱镜，凡是要看的都让看，还有书籍、圣母像和其他的欧洲产品，都由于新奇而被认为是漂亮非凡。

为了促使施工更快进行，知府派人送来工地几千块砖瓦和大量的木料，加上罗明坚变卖三棱镜获得的二十个金币，神父们不仅建好了用于居住的房屋，而且很快按原计划开始兴建一座两层欧式建筑作为教堂教堂建设期间，肇庆知府王泮经常会带着其他官员前来拜访，神父们为了表示感谢，赠送纪念品和小礼物，他们也会欣然接受。

唯有两广总督态度较为冷淡，不愿公开接见欧洲人当神父们去拜访他，感谢他赐予住所，并且赠送他几样小纪念品时，他既不接受礼物，也不让他们进去他只是让人传话：“不必拜访他，也不必费心送礼他认为，如果他们安静地住在指定给他们的地方，那就够了。

”知府王泮发现这些欧洲传教士拥有比中国人更为先进的学术和文化以后，决定按照中国的习惯赐给他们一项极为重要和特别的礼物，那就是安排一个很大的排场赠送给他们两块制作精美的彩匾利玛窦在日记中这样记载道：这块匾的正面刻有三、四个称颂被尊敬的人的大字。

字下面一边用小字刻着敬献给其友人的这个官员的姓名头衔，另一边刻着赠礼的日期，从当今皇帝开始御极之日算起……两块这样的匾按传统的盛况和游行送到教堂其中一块他要放在教堂的门口，那也是整个建筑的大门这块匾上刻着：“仙花寺”。

另一块，他吩咐放在接待宾客的会客厅，上面刻着“西来净士”这两块匾大大提高了神父们在各阶层百姓中的声望第一块匾，人人在进入外室时都要读到它，另一块则在进入内厅时读到因此出现这种情况：没有人在离开那里时会不注意到传教士受当地高官礼敬的事实。

仙花寺建造过程中，由于长期得不到澳门方面的援助，传教士们的经济状况每况愈下，他们欠了很多债，不能再用翻译和仆役了，并且也不得不停止教堂的修缮工程最后罗明坚不得不重返澳门去寻求帮助所幸肇庆知府很有诚意，给他准备了一只配备有三十多名水手的豪华大船。

不过，当他坐着大船，抵达澳门时，发现澳门经济正处于艰难时期，整个澳门都在盼望着从日本归来的葡萄牙商船为了等到商船归来，罗明坚在澳门等待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所幸最终商船还是到来了从日本归来的葡萄牙商人给予罗明坚大量援助，加之肇庆政府和其他社会人士给予的资助，债务全部得以偿还，仙花寺的建造工程也终究得以完工。

利玛窦在日记中这样描述完工后的仙花寺的风貌：房子本身很小，但很中看中国人一看它就感到很惬意；这是座欧洲式的建筑物，和他们自己的不同，因为它多出一层楼并有砖饰，也因为它的美丽的轮廓有整齐的窗户排列作为修饰。

房屋的地点和安置也增了它的美丽从这里能看见沿水面上的所有建筑物，河上有各类船只，河那边是整整一片树木繁茂的山峦仙花寺建起来后，一度声名远播，许多人都想来一开眼界来访的高官络绎不绝，其中不仅有来自肇庆本地的，还有从其他省份来见总督的官员。

已从江南辞官回到广东、正四处叩寺访僧的欧大任，也慕名而来从其写作的《仙花寺逢竺僧坚公》的诗名来看，当时出来迎接他的是罗明坚，而不是利玛窦至于欧大任到访当日，利玛窦到底有没有在场，我们不得而知

利玛窦仙花寺遗址图源：公众号“星湖美美”/五/罗明坚被迫返回罗马就在罗明坚在澳门苦苦等待葡萄牙商船从日本归来之际，留守肇庆的利玛窦做了一件意义十分重大的事情起因是他在教堂的墙壁上，挂了一幅用欧洲文字标注的世界地图。

前来参观的知府和有识之士，看了之后大为赞叹，表示希望看到一幅用中文标注的同样的地图利玛窦早年在欧洲受过很好的数学训练，加之知府又明确提出了要求，他马上着手进行这项工作等这个被称作《山海舆地全图》的中文版世界地图正式完工后，引来了一些人的讥讽和嘲笑，但也有一些有学识的人，从中研究出了相应于南北回归线的纬线、子午线和赤道的位置，对地图大加赞赏。

后来的历史显示，这份地图经利玛窦不断修订、完善，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它不仅顺利进入了知府和总督的衙门，最后甚至还被皇帝请进了京城的皇宫教堂完工之后，传教士们传教工作的开展并不顺利一直支持他们工作的肇庆知府王泮升官了，接替他的是王泮的浙江同乡郑一麟。

新任知府准备去北京觐见皇帝作三年一次的述职汇报，特意邀请罗明坚与他一同前往，但因手下劝告说带外国人前往可能不安全，于是改口说如果神父愿意去其故乡浙江是没有问题的罗明坚鉴于传教的考虑，欣然应允，不久在另一个神父麦安东的陪伴下，抵达浙江绍兴。

前知府王泮的亲属热情地接待了他们然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在绍兴私自开展了传教工作，深得当地人的欢迎，并和当地官员往来甚密这引起了王泮亲属的警觉，担心罗明坚在绍兴的活动会给他们家族带来麻烦在百般威逼之下，罗明坚一行被迫返回肇庆。

罗明坚回到肇庆后，从前热心的保护人王泮态度大变，见面时总是绷着脸，并明确表示要断绝关系，甚至下令要求抹掉他在仙花寺匾额上题写的名字罗明坚就这样失去了王泮的信任和保护，于是只能设法寻找新的居留地王泮的密友谭君谕与罗明坚交好，他建议罗明坚去湖北武当山访问。

没过多久，罗明坚在谭君谕的帮助之下，踏上了前往武当的旅途当他们经过广西壮族自治区首府南宁时，得知有一位皇子住在城里，于是想方设法要结交这位皇子皇子拒绝见面，并命他去见总督总督和其他官员勉强接见了他，但态度冷淡，只是一味地劝导他尽快离开南宁，以至于最后全城都贴出告示驱赶他们，居所周围的衙役也处于高度警觉状态。

罗明坚一行只能再度返回肇庆罗明坚回到肇庆后，由于其在南宁的经历引起了王泮进一步的警觉，加之来自其它各方面的麻烦和压力，知府下令让其马上返回澳门罗明坚只能接受命令，没过多久就回到了澳门返回澳门的罗明坚恰好见到了刚从日本回来的耶稣会远东巡视员范礼安。

他把肇庆的艰难处境跟他一五一十地做了汇报，这导致范礼安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让罗明坚返回罗马，设法请求教皇安排一个教皇使节，带着教皇的信件和礼物来见中国皇帝，或许有希望取得中国永久居留的权利出发前，范礼安让利玛窦在一位中国学者的协助之下，事先用漂亮的中文书法拟好了教皇致中国皇帝的信、致广东总督的信，以及教皇赐予的使臣聘书。

这一切安排的良苦用心，都是为了未来回到中国觐见中国皇帝时能够博得欢心明神宗万历十六年（1588），罗明坚从澳门出发，乘船回到了罗马不幸的是，他在罗马赶上教廷四次更换教宗——西斯笃五世（sixtus v，1585-1590）、乌尔巴诺七世（urban vil，1590）、国瑞十四世（gregory xiv，1590-1591）和意诺增爵九世（innocent ix，1591），再加上西班牙无敌舰队被英国海军击败，使得西班牙国王无暇顾及推动教宗遣使来华的事，这使得其使命不得不往后一拖再拖，年老体衰的罗明坚只得奉命退隐到那不勒斯的耶稣会公学担任神师，最终于1607年终老在意大利中南部的萨勒诺（salerno）。

/六/利玛窦终老中国

利玛窦画像罗明坚回到欧洲之后，只留下利玛窦继续留守肇庆出于对利玛窦的担心，范礼安将麦安东神父从澳门派来肇庆与他做伴然而，没过多久，广东新任总督刘继文将仙花寺据为己有，并以禁止利玛窦传播“邪教”为由，把他驱逐出肇庆，迫使他转移到韶州活动。

利玛窦和麦安东就这样被驱赶到了韶州两人乘船抵达韶州后，本来总督要把他们安排在六祖惠能真身所在的南华寺内借住，然而他们一方面嫌此地离城太远，不方便与当地知识阶层和官员交往，另一方面也出于有意与该寺佛教徒保持距离的考虑，于是在河西岸另一所寺院附近选择了一块空地，建造了一座中式建筑作为居留地。

不幸的是，利玛窦在韶州期间连续遭遇挫折，先是范礼安派来的麦安东神父病逝，接着在七月的某一天夜里，遭遇强盗入室抢劫，两三名仆人遭受重伤，利玛窦本人脚踝受伤，后来石方西（francois de petris，1563-1593）神父也因发高烧而病逝，最后差不多又只剩下他孤身一人在韶州活动。

然而，所有这些灾难不但没有摧毁他的意志和信念，反而促使他在韶州更加积极地开展社交活动利玛窦在韶州广泛结交当地达官贵人，联合礼部尚书瞿景淳的儿子瞿太素等人翻译了欧几里得《几何原本》的第一卷，并通过赠送其用铜和铁自制的天体仪、地球仪和计时日晷等西洋器物，获得了许多重要人士的支持。

尤其是，当他得知和尚装束的“修士”在当时中国并不受尊重后，开始蓄发留须，改穿儒服，以儒家士人形象与人交往利玛窦的士人打扮使其获得了较高的社会地位，获准进入到了更广泛的朋友圈子，并很快获得前往南京的机会在随后的日子里，虽时有灾难或曲折，但他终究经南昌、南京，成功到达帝国政治中心北京，实现了耶稣会自沙勿略以来传教士们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与梦想。

利玛窦到达北京后，凭借其深厚的学识和新奇的礼物，与京城里的徐光启、李之藻等士大夫交往甚密，并很快取得了明神宗的信任，成功获准常驻北京直至明神宗万历三十八年（1610）五月，利玛窦在华传教28年后，病逝于北京。

按当时的惯例，死在中国的外国传教士必须运回澳门神学院墓地安葬然而，在利玛窦生前结交的朝中重臣的斡旋下，终于获准破例赐葬于北京平则门外的二里沟滕公栅栏，成为历史上首位安葬于北京的欧洲传教士最后，反观以利玛窦为代表的耶稣会在明代广东的所有活动，有许多的特点值得品评。

首先，他们锁定当时中国的上层人士作为传教对象这就是为何当时在中国传教的天主教派很多，但唯有耶稣会这一派产生了重要且深远的影响的重要原因罗明坚和利玛窦在当时能顺利从澳门来到肇庆落脚，并成功建立中国内地第一所天主教堂，全都是由于获得了广东上层地方官员的支持才得以可能。

其次，他们特别注意学习和接纳中国本地的语言文化习俗利玛窦在来到肇庆之前，在前辈沙勿略和范礼安的指导下，在澳门已经打下了很好的汉语语言基础来到肇庆以后，他始终注重学习和钻研中国文化经典，这使得其不仅成为天主教在华传教的主要开拓者之一，而且使其成为第一位阅读中国文学并对中国典籍进行深入研读的西方人。

再次，他们在广泛结交上层官员和社会名流的同时，也促使西方先进的天文、数学、地理等科学技术知识首次在中国上层士大夫阶层中得以传播，打开了明清两朝西学东渐的大门，在后世影响深远利玛窦不仅在肇庆期间亲手绘制了中国现存最早具有完整经纬线的中文版世界地图，而且后来去到北京以后，还和士大夫徐光启合译《几何原本》前六卷，其中译定的重要术语沿用至今，成就明清西学东渐史上的一段佳话。

主编 | 过常宝   康震统筹 | 李    山责编 | 李晓进编辑 | 许怀尹校对 | 曾旖旎审读 | 邬志伟投稿、转载请联系邮箱yhlyctwh@163.com，竭诚欢迎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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